冰晶素月心

    那刺骨的疼痛还在身躯之中隐隐作祟，呼吸间都有一种停顿的感觉，虽然龙炎之伤无时无刻不在发作，也难以和这本来不长的疼痛相比，那种可以感知到灵魂外溢的撕裂感让毅力惊人的他都不想再次尝试了。

    沉默了一会儿，瑟兰迪尔的语气突然变得平静下来，看向莱戈拉斯的双眸都显得和曾经无限的相似：“无论是我几千年的记忆，还是魂瓶之中虚幻的记忆，我都已经恢复了，现在灵魂和魔力都在恢复，花不了多长时间我就可以控制我的身形变回原样！”

    这并不算长的话语让莱戈拉斯一时消化不了，因为他可不记得星辰之后说过瑟兰迪尔会保存魂瓶之中的记忆，所以现在听到这个情况都有些发愣，他这些天之所以敢故意亲近瑟兰迪尔，就是因为笃定瑟兰迪尔还是如以前那般惦念着他，惦念着那个不归家的孩子。

    深深吸了一口气，莱戈拉斯看向瑟兰迪尔的眼神都有些复杂了，其实他很想问，那么，您为什么任凭我亲近您，但是刚从心中问出这句话，莱戈拉斯就知道了瑟兰迪尔会如何回答，那自然是因为精灵公主在场，而之后是因为在路上将事情说出场合不太合适。

    怅然的视线让瑟兰迪尔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似乎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要让莱戈拉斯伤心，虽然自欺欺人那是灵魂契约的作用，但是瑟兰迪尔不得不得承认自己在面对莱戈拉斯的时候总是会心软。

    看看那被包在手心的属于自己的手，瑟兰迪尔微微撇了撇嘴，语气之中带上了几分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柔化：“我要说都已经说完了，你想要说些什么就一次性说完吧！”

    莱戈拉斯慢慢松开自己的手将它收了回来，然后微微苦笑，突然之间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勇气：“既然Ada您还拥有魂瓶之中的记忆，想必也应该知道我的心意，那么，我想要知道您是怎么想的！”

    “我不想欺骗你，关于魂瓶之中的记忆，虽然每丝每毫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是当时那种心情我却没有办法感同身受！看着那比我自己原本的记忆还要清晰的场景，我就想一个旁观者一样！”瑟兰迪尔抬头看着莱戈拉斯嘴角的苦涩，虽然心中不忍，但是还是觉得要原原本本的将一切的告诉莱戈拉斯，哪怕他从来都没有这种习惯，可是对莱戈拉斯，这种坦白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得不说，要是说瑟兰迪尔之前的话语对莱戈拉斯无异于晴天霹雳，那么现在的话，无疑是雪上加霜，但是敏感的发现，虽然瑟兰迪尔一直在说自己没有受到魂瓶之中的记忆的影响的，但是瑟兰迪尔那种柔化的态度却是他只曾经在魂瓶之中那段最幸福的岁月才见过，所以他在心中大胆的假设，哪怕瑟兰迪尔并没有那种和他情谊相连的感觉，也一定保留着那灵魂上的改变，那经过他长年努力而得来的变化。

    这喜忧参半的消息让莱戈拉斯终于可以展开自己脸上的眉眼了，他大着胆子伸出手再次握住瑟兰迪尔的小手，果不其然，瑟兰迪尔虽然皱了皱眉头却没有拒绝，只是不自在的动了动那短短的小手指然后绷紧了小脸。

    发现了自家Ada可爱的表现，莱戈拉斯很是努力的憋住了笑意，然后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俯下身，将自己的脸凑近瑟兰迪尔严肃的小脸：“Ada，这些都没有关系的，但是我只想要Ada答应我一件事，那就是暂时不要和我解除灵魂契约好不好？”

    看着那无限碍眼的俊脸，瑟兰迪尔忍下心中想要掐一下那故意鼓起的脸颊的冲动，只想翻一下白眼，你这个混小子这儿喜欢装可怜，装无辜么，不要以为我不知道灵魂契约根本就没有办法解除，也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绝对知道这个情况！

    本来灵魂契约是精灵伴侣想要表明两人心意相通而举行的仪式，说白了就是一种秀恩爱，因为这相当于告诉别人，你看，我们两人是多么的恩爱，连这要相当的灵魂默契的灵魂契约都可以结成，所以，这象征着完美爱情的契约自然是不可能解除的，只不过，这个契约最基本的就是两人都心甘情愿，然后才是灵魂上有极大的共鸣，而不幸的是，在那个时候，瑟兰迪尔和莱戈拉斯完全满足这连个苛刻的条件，所以才会让莱戈拉斯可以这么容易的钻了空子，缠着瑟兰迪尔完成了这个一点也不复杂的仪式。

    再后悔也没有用，瑟兰迪尔只能咬咬牙，伸出手顺应着心中的怒火掐上莱戈拉斯的脸颊，还狠狠的拧了一圈，然后才满意的松开小手，看着那玉白的肌肤上的红印觉得很是解气。

    莱戈拉斯痛得龇牙咧嘴，但是心中却更加高兴了，这个动作可不是只有瑟兰气急败坏的时候才会有的么，要是还是他那个冷冷的Ada，一定斜眼睨他一眼，然后让侍卫带着他下去关禁闭，但是莱戈拉斯没有想过，且不说现在密林的精灵王是他自己，光是瑟兰迪尔现在的体形，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用这种他以前绝对不会用的幼稚方式开解一下自己胸中涌起的怒火。

    瑟兰迪尔看着莱戈拉斯一边摸着脸一边傻笑，哪里还能不知道这个傻小子在笑什么，心中突地涌起一种无力感，虽然他要恢复原先的体形花不了多少时间了，但是他现在一点也不想拖着这个脆弱的小身子被自己这个孽子抱来抱去！

    十分不悦的瑟兰迪尔气呼呼的侧过小脸，却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是多么的可爱，只让人很想抱起来当做一个小玩偶揉揉蹭蹭一番。莱戈拉斯捏捏手心软软的小手，就好像在捏着一小块软软的糯米糕一般，让人很是爱不释手，还笑眯眯的看着瑟兰迪尔有些微红的小脸蛋，怎么看怎么喜欢，怎么看怎么嫌还不够，直看到瑟兰迪尔狠狠瞪了他一眼才慢慢收回了视线。

    瑟兰迪尔很是无奈，他觉得现在的他实在占不了什么优势，所以便任由着莱戈拉斯握着他的小手不放，终于开了口回应莱戈拉斯的请求：“别装可怜，我知道这个契约根本就解除不了！以后，你有了心爱的人，这个契约自然会作废，我并不着急！”

    听了这话，莱戈拉斯不乐意了，他抱起瑟兰迪尔好让两人可以对视，然后很是严肃认真的说道：“Ada，您不要自欺欺人，哪怕魂瓶之中的事情您无法感同身受，也应该可以看出我对您的感情绝对不会被时间冲淡！所以，现在，我希望您可以直面这个问题，给我一个答复！无论是接受也好，拒绝也罢，我需要一个答复！”

    “我爱你，小叶子，但是，只是父亲对孩子的疼爱。这份爱，可以超越时间，可以超越生命，但是和爱情，还是不同的！”瑟兰迪尔低下头，声音却越发轻了，他捂着胸口一句一顿，这些话都是他以往绝对说不出口的话语，但是他现在并不想隐瞒什么，他想要把自己的想法传达给莱戈拉斯。

    莱戈拉斯并没有如瑟兰迪尔想的那样很失望，反而笑出了声，他轻快的话语声让瑟兰迪尔再度抬起了头：“Ada，我很高兴，您愿意告诉我您是怎么想的！既然，您这么坦白，那么，我也要告诉您我自己的想法！我，莱戈拉斯，爱瑟兰迪尔，永生不改！Ada，您可以给我一个机会，重新开始！”

    瑟兰迪尔看着莱戈拉斯诚挚的眼眸，那片晶莹透亮的晶蓝色是那么的纯粹，就好像没有什么可以打破其中的坚毅一般，他突然有些惊讶，这个孩子是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这副模样，稳重，淡然，坚强而无畏，不同于之前那种不知世间愁苦的小王子的虚张声势，而是属于一个合格王者特有的人格魅力。

    莱戈拉斯轻轻低下头用额心抵上瑟兰迪尔的额心，他似乎察觉到了瑟兰迪尔的徘徊，所以也没有对瑟兰迪尔的沉默而感到失望，只是用柔和的声音接着说道：“Ada，在魂瓶之中的时候，我从您出生起就一直陪在您的身边，直到我出生才具有了身躯可以将我的感情传达给您！我承认，在刚开始的时候，对您的愧疚要远远大过我的痴心妄想，我知道，您一定从来都没有在心中埋怨责怪过我，但是我很伤心自己没能好好体谅您的苦心！”

    说到这里，莱戈拉斯抱着瑟兰迪尔的手臂不由得加大了几分力气，似乎害怕再次失去怀中的爱人，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管瑟兰迪尔冰蓝色的眼眸之中那一抹淡淡的忧伤接着说道：“所以，当我发现原来我早就爱上了您，伤害您的举动大多是为了让您承认我，我就更加绝望了，我害怕，您不能接受我对您的亵渎，更害怕，您真的会生我的气不愿意再理我！”

    听着这撕开伤口一般的坦白，瑟兰迪尔不得不承认，他心疼了，心疼莱戈拉斯这样扭曲灰败的内心，他默默伸出自己空出来的那只手轻轻摸上莱戈拉斯的额发，干涩的喉咙微微哽咽，那清冷的声音因为这压抑而变得嘶哑：“我，并没有生你的气！小叶子，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也不需要愧疚绝望，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哪怕是撕裂神魂，也大多是因为想要木精灵们尽早西渡，并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那个时候，最应该配在您身边的人是我，那个人是我才对！”听着瑟兰迪尔轻轻的话语，莱戈拉斯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泪水了，他将头埋在瑟兰迪尔的侧颈，话语之中带上了几分泣不成声的意味，他真的好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留下来，陪在瑟兰迪尔的身边。

    肩上的湿意渐渐晕散开来，瑟兰迪尔低垂着眼眸默然无语，他轻轻摸着莱戈拉斯的额发，任由莱戈拉斯哭个痛快，其实，从他恢复记忆起他便知道，这些话是莱戈拉斯早就想要对他说的，那种悔恨是莱戈拉斯心中永远的刺，拔出自然是痛苦的，但是若是弃而不管，早晚会成为稍稍想起便痛不欲生的伤口。

    情绪慢慢缓和，莱戈拉斯擦干了眼角的泪水，红着眼睛看着怀中小小的团子，可怜兮兮的问道：“Ada，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瑟兰迪尔顿时有一种想要扶额的冲动，他实在跟不上莱戈拉斯这变化太快的话题，但是看看莱戈拉斯那红彤彤像一只小兔子的眼睛，他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语，更何况，其实，自始至终，他也没有想过要拒绝，因为他实在太明白自家孩子的秉性了，那种说一不二的执拗，实在是让人头痛不已，所以，他微微侧过小脸，很是嫌弃的扯了扯自己被莱戈拉斯泪水打湿的肩膀：“这件事情，等我恢复之后再说！”

    淡然的声音之中是不可拒绝的强势，虽然配上瑟兰迪尔那张粉嘟嘟的小脸分外搞笑，但是莱戈拉斯却没有心思在意这些，他被瑟兰迪尔的话语打击得垂头丧气，只能用哀求的小眼神看着怀中的小精灵：“那好吧，到时候，Ada一定不可以说话不算话再去拖延期限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