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晶素月心

第六十二章  暗藏的鬼蜮

    就如同秦明所想的那样，他的沉默并没有影响到对方的表演，随着呼吸声的愈发急促，那个人彻底迷失了自己，咆哮、痴笑、呻吟、哀嚎，毫无缘由的转换着，就好似一个迷途之中已经陷入了疯狂的存在。

     秦明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黑暗之中听觉因为应急反应渐渐的敏锐起来，那病态的喘息在渐渐接近，后颈也随之泛起一阵高过一阵的凉意，身上的肌肉也随之慢慢绷紧，防备的意识渐渐占据了所有思绪的上风。

    强忍着自己想要弹起的身子，秦明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直到对方的吐息渐渐靠近，秦明再也忍不住的时候，一声轻声的嗤笑回响在耳侧，反射性的拳头还没有出出来，对方便轻笑着离开了秦明的防备范围。

    “恭喜你，秦科长，你已经经受住了我对你的考验，接下来，主权交给你，你问什么，我都回答。”男人阴枭的眼眸就这么锁着秦明，眼眸微弯，清瘦凹陷的脸颊反倒是因为太过夸张的笑容带出两块干枯的苹果肌，“不过，留给人质的时间并不多，还请秦科长珍惜这点宝贵的时间。”

    睫羽轻颤，渐渐张开，眼眸也慢慢开始适应这人为的昏暗，秦明抬眸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连环杀人犯，上下打量了一番，正如他对他的第一印象，这个人，是真的疯了，只不过，疯子并不代表傻子，反而，他比一般人，还要聪明一些。

    “我没有任何的疑问，请将最后两个信息，给我。”秦明并不想和一个陷入自己疯狂逻辑之中的疯子过多的纠缠，但是他也知道，现在刺激他并不好，所以，他慢慢阖上眼眸再睁开，尽他的全力放柔了声音，低沉的声音褪去了淡漠和冰冷，愈发悦耳好听了起来。

    男人没有想到自己这般表演了一场，对方还是稳如泰山，并不按照他的预料出牌，一时间都有些呆愣了，不过，他反应也不慢，随即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纸条，然后又慢吞吞的取出一支笔，就在这偌大的场地之中找到了一个满是灰尘的桌子，提笔似乎就要将最后的一个人质的信息写出来，但是在落笔之前他还是停了手。

    “我想和你谈谈。”笔就这么被丢在纸条的旁边，一计不成，另生一计，男人索性不再伪装了，就这么抬眸看向了秦明，一双枯瘦凹陷的眼眸之中盈满了星光,第一次有了一种可以称之为理智的东西。

    “称呼。”算不上是个问句，秦明倒也干脆，既然对方处心积虑的想要和他谈谈，那么，如果不遂了他的愿，最后一个名字恐怕是到不了手了。

    男人见秦明如此配合，眼眸顿时亮了许多，他拎过一个凳子来到秦明面前三五步远的地方，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坐下，他今天一切的所作所为，就是为了争取一个和这个人面对面的机会，他明白，之所以他现在还有命在，而外面的警察还放任他的要求，只不过是因为他尚且还未表现出什么破坏欲，所以，对他而言，这样的机会，也只有这一次了。

    “我一直都没有名字，不过，回去之后倒是有了一个代号，你可以叫我李亮。”男人慢悠悠的介绍着自己，言词之间对这个父母给的名字是深深的鄙夷，似乎，若不是真的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称呼，他一定不要用这个名字。

    秦明微微颔首，他本就言语不多，面对这个该应在对立面存在的人，他更是没有开口的欲望，他向来不怎么喜欢审讯室，所以，这一次，他也不打算用警察的身份去审问这个犯人。

    “我一直很好奇，像我这样近乎透明的存在，你们是怎么锁定我的？要不是我溜得快，手铐怕是要从林大队长那儿转到我的手上了。”男人微微前倾着身子，伴着他的言语，那脸上唯一还有几分看头的眼眸之中还真的浮现出了浅浅的好奇。

    秦明心下微微一顿，这么说来，林涛还真的搜寻到了这个人的身边，看来，之前，他和李大宝的猜测都是错的，这个人根本就没有从流浪者的体系之中彻底脱离出来，所以，在林涛想到了他的身份之后，分组出去打探，再加上之前的侧写与甄别，进行的走访其实是有结果的，只是，终究还是错过了。

    “你若是只是想谈话，大可将底牌交出来，之后，一切的过程自然会告知于你。”秦明低垂着眼眸，淡漠的说道，他着实不明白，刑侦过程是很漫长的，特别是这种无迹可寻的案件，这个人在探访的第一阶段就躲过了，明明是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去逃亡的，为何要弄出这般局面，着实不符合逻辑。

    李亮从小就看尽了人间的冷漠，本就是人精一般的存在，察言观色之下，他也明白，若是他不给出什么强有力的诱饵，这个秦科长，恐怕没有兴致和他聊天。

    “你难道不奇怪么，这几人才是我真正想要杀死的人，为何却给了一线生机？”李亮嘴角扯开一个堪称为狰狞的笑意，那双眼眸一下子暴戾起来，强烈的恨意掺杂其中，污浊得深深浅浅。

    秦明侧过头看了看露出微微亮光的门口，从铁门的缝隙之中透过些许的光亮，一时间，那警笛声似乎都远了：“我们找到的，只会是尸体，我想，你一定是设置了定时装置吧，所以，才会在我这里拖延时间。”

    李亮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想法已然遁于无形，他皱起了眉：“那为何？”

    “作为你最后的底牌，十几年前，那个案件的主事者，我想，你一定不会让他像另外三个人那么干脆的死掉吧？”秦明抬眸看向李亮，这个人的心理，他已然全部掌握，只是，作为一个警察，他不能放弃任何一个生命，“虽然量刑上没有区别，但是，我还是想劝你收手，那场悲剧，并不是你的错；这些人的生死，也不该由你来甄别。”

    秦明所说的话，本来是没有什么劝谏性的，但是，他这个人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都是淡漠而冷静的，说出这样堪称冠冕堂皇，占据着道德制高点的话语，反倒是让人莫名生出几分信服，只可惜，他面对的这个人，早就不打算收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