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晶素月心

第五章  生死的相遇

    秦明没有急着查看那白布之下的尸体，除了解剖之外，他对这些所谓的人情世故其实也很感兴趣，但是这样感兴趣只是游离于当事人之外，他喜欢用逻辑和理智来推理这感性的情感，虽然只是小小的一段争吵，但是他觉得里面可以提供许多线索。

    简尚，林恒，心脏，手术，仅仅这几个词，就足以让他构建出一个极其俗套的剧情，秦明微微撇了撇嘴角，突然觉得有几分无趣，终于迈开步子走到了手术台的面前。

    掀开那染血的白布，秦明因为所见到的场景微微皱了皱眉，那躺在手术台的人，不过二十岁左右，身量却清瘦得离奇，但是，那浑身上下却均匀分布着流畅完美的肌肉，一看便知道是属于擅于管理个人身材的那一类人，两相对比实在有些矛盾。

    秦明微微俯下身，细细查看那人胸口处的洞开创伤，那一处，正是取活体心脏的最佳开创口，在肋骨之下，伤口开口微微向上，大小正好合适直接将摘下的心脏从创伤口取出。

    “这一处创口十分光滑整齐，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太符合常理了，你明明做的开颅手术，主治医师却还如此擅长于器官移植，不得不说，这已经很耐人寻味了呢？”秦明带上手套，裹着白手套的指尖轻轻抚摸过那已经有些泛白的切口，慢慢将手指探了进去，果不其然，那原本心脏应该存在的地方，只留下一个空洞，再深入一些，便摸到了那独属于心脏的输血血管，残留的部分血管的截面都处理得相当完美，“所以，那个女孩说的话也许是对的，你原本就没有打算活下来，是什么，让你准备放弃自己的生命呢？”

    秦明慢慢收回沾血的手指，围着手术台上的尸体转了一圈，然后蹲下身子，微微抬起那已经剃了一块头发的头颅，细细查看那处小小的创口，微微眯了眯双眸：“是了，从这一处的创口可以看出，你的医师还真的不算内行呢，这里竟然还残留着数量不少的骨屑，开口的地方选得也不够安全，如果，这并不是你故意布置的，那么，这个，已经可以定性为谋杀了。”

    秦明知道，虽然心脏移植应该是在林恒刚刚死亡的瞬间便开始了，但是那一处伤口的确没有生活反应，反而这头上的一处，的的确确是生前存在的，也就是，无论如何，医师还是先行选择了开颅手术。

    转身从工具箱中挑选开颅用的工具，那修长的手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开创面比较小的电钻，秦明暗自心想，无论如何，还是尽量不要破坏这具尸体吧。

    也许是因为林恒太过年轻，也许是因为那个少年有可能做出了一个天使般的选择，秦明动了几分恻隐之心，甚至，他少有的将理智隔离开，心中隐隐希望，这个孩子是自己选择的死亡。

    将自己少有的情绪波动抛开，秦明重新恢复成那个为尸体说话的法医，随着小电钻摩擦颅骨散发出来的诡异清香，那处于神经密集区域的一枚子弹显现了出来。

    小心的绕过主血管和神经，秦明徒手拨开那颅骨的阻碍，将那个罪魁祸首取了出来。由于长期浸泡在湿润的环境之中，子弹金属的表面早已锈蚀，而且因为长期被神经挤压，表面已经变得坑坑洼洼。

    抚摸着子弹的表面，秦明轻轻阖上了眼眸：“这便是让你一直处于死亡威胁之中的缘由吧，看来你最后的这段时光过得并不轻松，这个地方若是做手术，风险必定是小不了，与其这样等待生命的倒数，还不如用它去换取在意之人的幸福么？”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秦明面无表情的换上了另外一幅手套，最终还是决定帮林恒缝好胸腔处的伤口，然后取出另一块白布将这年轻的遗容遮掩住。

    拎着工具箱出了门，秦明诧异的绷着脸挑了挑眉，这手术室外不同于之前的热闹喧嚣，现在只有林涛一个人半躺在等待区，一双长腿无聊的晃荡着。

    林涛正等着无聊，一抬眸看见了秦明，立马起了身走过去接过那不算太轻的工具箱，长长叹了一口气：“这家人也的确有些奇怪，那个女的哭得死去活来的，但是竟然连结果都不等就走了，那个女孩也是，竟然也跟着走了，实在有些不靠谱呀。他们都是这个态度，咱们还立不立案呀？”

    抱怨了一长串，林涛这才想到了重点，谄笑着凑近冷着脸的秦明，悄咪咪的放低了声音：“诶，老秦，结果怎么样？”

    秦明抬眸淡漠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绕过这个碍眼的障碍物，直接走开了，低垂着眼眸心下却做出了回答，按现阶段的证据，还没有办法证实这不是意外。

    林涛见秦明不理他，倒是也不怎么在意，快不跟了上去，无视了秦明微皱着的眉，自顾自的说着：“老秦呀，你刚刚不在，你是不知道，这个孩子还真是可怜，他的经历悲惨到比那些催泪的韩剧还要狗血。我跟你讲啊...”

    秦明虽然不怎么想知道自己之前接触的尸体有怎样的过往，但是他理解能力超强，哪怕没怎么用心听，也下意识的把林恒短短的人生在脑海之中整理了一遍，饶是他，也不由得有些唏嘘，这个孩子，经历了那么多的黑暗，竟然还能做出这样的选择，实在是有些可怜。

    放软腰身靠在座椅之上，秦明抬眸看了一眼一边开着车一边还在讲故事的林涛，觉得自己若是再不说话，恐怕是得不到片刻的安宁，于是开口打断了那个小白菜般的故事：“林涛，那个手术，成功的概率是多少？”

    “之前的确不高，但是最近国外正好有医院开发了一个新项目，所以成功率大大提高了，若是他出国去治疗，肯定不止百分之五十，这些都是林恒从国外赶来的哥们说的，他说，林恒拒绝了他的提议，坚持要留在国内。”林涛听了这个问题，一下子也没有讲故事的兴致了，话语之中都带上了几分唏嘘的伤感，“这个孩子，还真是苦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