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晶素月心

    莱戈拉斯看见小家伙如此听话懂事的举动，心下不由得再次柔下了几分，虽然因为梦境十分困倦，但是也很是熟练的将睡意抛开，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取过一旁椅子上先准备好的小衣服。

    莱戈拉斯将新选的小衣服放在小瑟兰迪尔的身边，然后帮小家伙把睡袍脱了下来，让小家伙白皙的小身子露了出来，全身也只留下一条小短裤。

    小小的婴儿浑身肤白如雪，肉肉的小胳膊小腿连带着小身子好似一个小小的雪团子，还茫然无知的对着莱戈拉斯张着双手作要抱状，一双苍蓝色的眸子纯澈可人。

    莱戈拉斯弯下腰将小家伙肉肉的小身子抱入怀中，然后取过被子上淡紫色的小衣服，帮小家伙穿上，最后是小裤子。

    穿上简单清爽的小衣服，小瑟兰迪尔很是可爱的用小脸磨蹭了一下柔软的领口，还似很满意这种触感的眯了眯偌大的眼眸。

    抱着小家伙起了身，帮小家伙洗洗小脸，虽然隔着一条软布的毛巾，但是那软嫩的触感还是从指尖传来，让人爱不释手。

    一如往常一般，父子俩很快的洗漱完毕，接着便是早餐，就和莱戈拉斯想的一样，小瑟兰迪尔对着兑着果汁的鹿奶很是满意，小小的菱唇喝着小勺子里的鹿奶都带着些许的急切，还小小的呛了一下，难受得小家伙差点要哭出来了。

    将自家的小宝贝递到加里安怀里，莱戈拉斯恋恋不舍的俯身吻上小瑟兰迪尔带着奶香的唇角，然后哄着小家伙得到一个吻，最后才揉揉小家伙已经长出来了的柔顺的泛银金发和小家伙道了别。

    来到议事大厅，莱戈拉斯立即开始着手写给瓦尔妲的信件，然后找来一只独属于密林的传讯灵雀，让小灵雀带着信件前往瓦尔妲曾告知莱戈拉斯的地址。

    做完了一切，莱戈拉斯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无论他的梦魇是因为什么原因，星辰之后一定会给他一个确定的答复的，虽然和这位神祇并没有过多的交集，但是莱戈拉斯敏锐的发觉，这位星辰之后似乎对他和瑟兰迪尔的事情很关注。

    算是给心中的疑惑提交了一个较为满意的答复，莱戈拉斯也就暂时把这件事抛开，低下头看向桌子上不算多也不算少的文件，微微叹了一口气，认命的拿起笔取过一份文件开始批阅起来。

    也许是今天的事务比以前的繁琐，等莱戈拉斯处理完所有的文件再度抬起头，却发现时间比以往推后了许多，放下手中的笔，他也不想再顾及桌上没有码放整齐的文件，站起身子就想赶紧赶往小瑟兰迪尔的身边。

    这个时候，一个侍卫推门而入，对着莱戈拉斯行了一礼后才开始报告道：“陛下，有一位精灵出现在密林的边境，他被路口的侍卫拦了下来却怎么也不愿意离开，问他的身份，他却一直点名说要见您！”

    莱戈拉斯听了侍卫的报告，微微皱起了眉，他现在可没有什么闲情去管这些事情，但是转而细细想了一下，觉得既然瑟兰迪尔已然回归，密林也的确不用像以前那般闭塞，还是需要和其他精灵搞好关系的，也就暂时压下心下的焦急，轻轻点点头：“那好吧，带路！”

    侍卫微微曲了一下身子，转过身在前面带起路来，先是走出地宫，然后在林间的小道上前行。

    莱戈拉斯不紧不慢的踱着步子，心下却在思量着这位精灵的身份，他并没有封锁关于瑟兰迪尔的消息，那么瑟兰迪尔以前的好友来见他也是有可能，但是无论是埃尔德隆还是甘道夫侍卫们都认识，那么很有可能是欧罗费尔王还在的那个时期的人，因为这些侍卫们都是较为年轻的精灵，都没有见过那个时代的精灵。

    转过一个被古木浓密的枝叶挡住的路口，莱戈拉斯在眼睛瞬间暴露在刺目的阳光中的时候微微眯了一下自己那双晶蓝色的眼眸，就这么措不及防的看清了侍卫们面前的金发精灵的面容，一下子吓得呆住了，那高大的身形，俊美的容颜，还有那双和瑟兰迪尔几乎一模一样的冰蓝色眼眸，无一不在说明，这个精灵便是莱戈拉斯只在魂瓶中才见过的素不相识的祖父，曾经的精灵王，欧罗费尔！

    而此时，欧罗费尔郁闷极了，在自己家门口被侍卫们拦着查问身份，自报家门这种事他怎么也做不出来，只能沉着脸叫着板说要见莱戈拉斯。

    虽然欧罗费尔也知道莱戈拉斯应该也并不认识他，但是起码对着自己的孙子，一些话语就好说出口了。

    被拦在门口许久，欧罗费尔都有些焦急了，微微抿了一下仍旧带着几分锐利的薄唇，微微抬眸，一个身影就这么闯入眼眸之中，那耀目的金色长发，以及那带着些许熟悉感的精致五官，让他的心就这么剧烈的跳动起来了，他冷着脸，冰蓝色眼眸中也带上了些许的骇人气息，就这么挥开侍卫们的手，身上那属于上位者的威压就这么对着莱戈拉斯冲了过去。

    被凝滞的空气带得身形一滞，莱戈拉斯这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抬起脚步但是淡定从容的走了过去，对着欧罗费尔行了一个礼，清朗的声音分外的讨喜：“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您便是我的祖父了吧！欢迎回家！”

    欧罗费尔极尽挑剔的围着莱戈拉斯转了一圈，然后心下感到了些许的自豪，不愧是我血脉的延续，这份冷静稳重也的确配得上那个王座了，慢慢缓和下脸上的凝重，伸出手带着压抑住的颤抖僵硬的拍上莱戈拉斯的肩膀，低沉柔和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祥和的感觉：“好孩子，起来吧！”

    莱戈拉斯早就被瑟兰迪尔锻炼得十分会察言观色，就是这样的举动和话语，他立即就明白了欧罗费尔现在在见到他这个素未逢面的孙儿时，心中还是带着些许的尴尬和无措的，所以也就反而真的淡定了下来。

    莱戈拉斯顺着欧罗费尔的话直起身子，然后脸上带着分外亲和的笑容，伸出手拉上欧罗费尔的胳膊，眼眸眉梢都是一派亲昵：“我小时常在Ada那儿听到关于您的事迹，现在见到您也感到分外的亲切，您是来见我和Ada的么？”

    对于莱戈拉斯的热情，欧罗费尔孤寂的心灵都被温暖了，嘴角不经意的带上了几分柔和的意味，比瑟兰迪尔更加深沉的眼眸也泛起浅浅的涟漪，所以在听到莱戈拉斯的问话时很是干脆的点了点头。

    莱戈拉斯拉着欧罗费尔走上回去的小径，很是熟络的和他交谈了，而且很是细心的观察着这位看起来很是年轻俊美的祖父，当欧罗费尔的视线在哪儿有所停留就立即该讲解的讲解，该说明的说明。

    一路走过来，欧罗费尔看着那带着几分记忆中感觉的宫殿渐渐逼近，一种归家的温暖和舒适涌上心头，耳边便听到了莱戈拉斯那柔和的声音，“祖父，这个宫殿是完全仿照中土密林的地宫建造的，您喜欢么？”

    欧罗费尔侧过头看向眉眼含笑的莱戈拉斯，只觉得这个孩子莫名的和记忆中的瑟兰迪尔有了那么一刹那的重合，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心下感叹，怎么会不喜欢，那时颠沛流离后新建的家园，是记忆中最后一个名为家的地方呀！

    莱戈拉斯见欧罗费尔在回看他的时候有着那么一瞬间的出神，哪里还能不明白，这位精灵肯定是想起了瑟兰迪尔，一时间心下涌起了幸福掺杂酸涩的复杂感觉，幸福是觉得亲人再次相聚，酸涩自然是因为瑟兰迪尔。莱戈拉斯很是明白，对瑟兰迪尔来说，最能让他无条件的依赖着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现在这位归家的精灵。

    微微抿了一下薄唇，莱戈拉斯对着欧罗费尔扬起一个粲然的笑容，然后低下头闷声说道：“祖父，我想您应该已经知道Ada的现状了吧，所以在见Ada之前，您能让我和您谈谈吗？我想，您也有一些事情想要问我吧！”

    欧罗费尔倒是没想到这位从一见面开始就将狡猾本质显露无疑的小家伙竟然会如此开门见山的说想要和他谈谈，但是吃惊归吃惊，欧罗费尔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只是很淡然的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话，就这么跟上了莱戈拉斯走进地宫的脚步。

    走到会议厅，两人很是默契的对坐于长桌的两侧，没有对视，没有试探，有的只是无尽的沉默，似乎双方都在等待对方先开口。莱戈拉斯顿了顿，首先抬眸看向了已经恢复了一脸淡漠的欧罗费尔，晶蓝色的眼眸微微沉下去了几分，话语中也带上了几分郑重：“您有什么想问的，就先问吧！”

    欧罗费尔微微沉吟了一会儿，纤长的睫毛精致异常，在琥珀灯和余晖的映衬下似乎镀上了一层华丽的金色，他并没有看向莱戈拉斯，似乎只是在自说自话：“我自从战死之后就一直在神殿之中游荡，这一次也的确如你所说，是来见见你和瑟兰的！虽然是在与世隔绝的神殿，但是消息什么的还是比较灵通的，也知道现在的瑟兰还没有回复记忆，还是婴孩的姿态！”

    说道这里，欧罗费尔抬起了头，一双深邃淡漠的冰蓝色眼眸直直撞向莱戈拉斯那好似一汪清澈的湖面的晶蓝色之中，微微顿了顿，然后才接着说道：“我听说，你和瑟兰一直在冷战，还自己在另一片森林建立了国家，甚至，瑟兰的神魂破损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莱戈拉斯听着这没有带着半分责怪意味的话语，心中却还是揪作了一团，刺骨的疼痛也再次袭卷了整个胸腔，薄唇微启想要说些什么，心底却认同了欧罗费尔的话语，不由得抿紧了唇瓣，觉得说什么都是辩解，还不如沉默着坐实这个罪名来得干脆。

    欧罗费尔没有错过莱戈拉斯眼眸之中一闪而逝的痛楚，心下不由得先软了下来，虽然说他之前真的对这个从来都没有见过面的小子没什么太多的感触，甚至在得知瑟兰迪尔的情况时心中对这个不懂事的孩子生出几分厌恶，但是在见到莱戈拉斯的一瞬间这些曾经的负面印象全部都烟消云散了，这位新的精灵王，无论是仪表，还是涵养，都让他很是满意，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自然不会不给这个孩子一个解释的机会。

    看着这个孩子在听完自己的话语之后默不作声，欧罗费尔哪里还能不明白，传言不可偏信，嘴角带上一抹柔和的笑意：“怎么，刚刚不是说过让我问你，现在为何又在这里装着哑巴！瑟兰的性格我哪里能不明白，他愿意为你付出，自然是因为你值得！”

    莱戈拉斯低下了头，在听到“值得”这个词汇的时候身形微微颤抖了一下，晶蓝色的眼眸染上了一层灰败的雾气，声音中带上了几分机械的呆滞：“我的确一直在和Ada置气，我以为他是一个冷漠的，永远高高在上的君王，不会在意我的存在！无论我故意和他冷战，还是故意参加护戒小队，都是希望他会因此将视线停留在我身上多一点！至于之后故意找了另一片森林建立新的国家，也不过是幼稚的想要成为可以和他比肩的存在罢了，不想他一直把我当做那个不懂事的孩子！甚至西渡也是如此，觉得自己的离开会让Ada伤心，能让他意识到我对他的重要性，所以才任性的做出了这个决定，还自说自话的说什么在维林诺等着他！但是呢，其实我什么也不明白，一直傻傻的希望他可以在意我，却不知道他已经为我付出那么多，一直在为我担忧，一直在为我铺路，一直在为我着想，我真是不值得他做那么多！...”

    也许是一直没办法向瑟兰迪尔诉说心中的懊悔和愧疚，而现在第一次有了可以不用掩饰直接倾诉的对象，莱戈拉斯就这么在欧罗费尔的面前失了态，一个劲的在反复说着心中的愧歉和绝望，话语没有任何的逻辑和顺序，甚至有一些话更是模棱两可，意义不明。

    但是，欧罗费尔却没有打断面前明明没有哭泣，面容上也没有任何情绪外露，却让人感到他的心在悲伤的哭泣着的莱戈拉斯，虽然因为那话语的凌乱而只能大概猜测其中意思，但是他的心却为这个陷入严重自责中的孩子而微微刺痛起来，不由得站起身子走到莱戈拉斯的身边，将那压抑着情绪的孩子揽入怀中，伸出手安抚性的摸上莱戈拉斯脑后柔顺的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