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瑟】尽我之辛，补你之殇 第九十二章 不同的选择
处理完手头的工作的瑟兰迪尔少有的感到有些疲倦了，挥手让一旁守着的加里安退下，然后斜倚着王座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光滑的木桌犹如完美的镜面倒映着他的面容，那憔悴的苍白让瑟兰迪尔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眉心一道极淡的悬针纹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微微掩住自己的目光，瑟兰迪尔知道自己不能再自欺欺人了，紧抿着菱唇，他不是没发现自己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头也日复一日的剧烈疼痛着，虽然不及龙炎之伤，但是也给他带来了一些不适，那轻轻抽搐着的疼痛似乎在向他警告着幽暗森林正在被危机笼罩着，但是他不想太过顾及这个变化，因为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以后他将要面对的绝不是这般简单的疼痛。
瑟兰迪尔阖上双眸，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在诉说着主人的不适，但是瑟兰迪尔这时已经将自己的精神力探入那古森林之中，在这广袤的幽暗森林中转移着，探寻着，感知到那黑暗的肆虐和强势蔓延，心中不由得分外不甘，却也更加坚毅了起来。
微阖的双眸缓缓睁开，露出一双深沉浩瀚如同星海的美丽冰蓝色眼眸，瑟兰迪尔握紧了双手，他看见了森林中动物失去了以往的安乐，似乎被黑暗影响着没有目的的四处躲藏；他看见了古森林在黑暗的侵蚀下渐渐枯萎黑化，化作暗色的枯枝；他看见大蜘蛛的巢穴已经侵犯到了幽暗森林的内部，那巨大螯牙吐出的毒液将洞穴周围的草木全部消亡只留下光裸的岩石。
瑟兰迪尔心下微微疼痛，这是他一直守护着的国土，但是现如今他并不能将它们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他无法忽视掉森林渐渐死亡的现状，无法放任不管，也无法在这种危机的情况下去休息，虽然他明白自己这样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甚至会让问题更严重化，但是现如今身体上很疲倦的他精神上却没有一丝睡意。
微微叹了一口气，瑟兰迪尔坐直了还带着几分艰涩的身子，他明白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虽然不忍，但是为了密林，他只能这么做了！
下定了决心，瑟兰迪尔站起身子，头一次没有回取寝殿，而是走向了通往王国之外的小径。
“陛下，外面现在并不安全，我能陪同您一起前去么？”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左右瑟兰迪尔决定，也知道将消息告知远在千里之外的王子殿下也只是杯水车薪，但是，加里安不再打算放任瑟兰迪尔这么下去，既然不能改变陛下的决定，那么稍稍干涉一下也是一个臣子的本分！
看着加里安很是坚决的湛蓝眼眸，瑟兰迪尔微微颔首表示赞同，反正他也知道坐观其变远没有直接进攻来得干脆，然后也不再看向明显松了一口气的加里安，自行走上了下一个转角处的小径。
加里安看看似乎并不打算等他的瑟兰迪尔，忙忙追了上去，也没有多嘴，只是很安静的跟在瑟兰迪尔并不是很快的脚步后面。瑟兰迪尔微微抬手让门卫开门，然后走了出去，优雅的身影不一会儿便消失在门卫们敬仰及信任的目光之中。
“从父辈开始，我们家族便是密林的王室，作为曾倾听过神祇教诲的辛达一族的其中一员统领着西尔凡精灵，明明是不同的分支，为什么你们能如此信任我们呢？”瑟兰迪尔走在古森林为契约者提供的密道之中，平淡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从那微微张开的菱唇中流溢而出，明明是疑问句，却并没有带上什么特别的语气，反而显得有些不自然，就似乎是天外之人没有什么情绪，也没有什么可以动摇他的心神。
这句话，将瑟兰迪尔和莱戈拉斯与木精灵们分成了两个体系，似乎是毫不相干的存在，作为一个王者说出这样的话简直是诛心之言。加里安却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一样，先是微微一笑，然后微抬起下颔似乎在追忆曾经的精灵国度的安详与静谧：“陛下，这的确是个难解的问题呀！西尔凡精灵不通教化，喜欢自由，说是精灵，却只不过是离神灵最远的卑微存在罢了！唉，也许这么说大概会伤陛下的心，但是我们都是被您父王拯救过的神弃者呀，当时的我们在这偌大中土大陆无法聆听到造物者的教导无处依存，是欧诺费尔王陛下将我们带到了他的王国，给了我们足以栖身的家园，教给了我们生存的技能！也许，只是因为您是您父王的继承者，只是因为您是我们曾经承认过的精灵王，所以我们就这么仰慕着您，信任着您，相信您可以带领着我们度过任何一个难关！就是这么简单又卑微的原因呢，陛下，您可满意？”
“如此，那便罢了！”瑟兰迪尔微微抬起眼眸看了加里安一眼，冰蓝色的眼睛中无喜无悲，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的决定是正确的呢。
不再说任何话，瑟兰迪尔不再停下脚步，就这么直接走到了古森林的最中央，在这里一棵违和的古榕树就那么孤零零的屹立在森林的正中，似乎是无冕之王一样，其他的古木都往后退出了大片区域给这位王让出了一大片难能可贵的生存空间。
加里安湛蓝的眼眸之中瞳孔微缩，他认识这棵古榕树，那便是和瑟兰迪尔签订契约的存在，心下的不安微微泛起，视线也急切的转向瑟兰迪尔，他想要问一问却也不知该从何问起，他想要阻止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阻止什么！
瑟兰迪尔没有在意加里安焦急的表情和神色，直直走向正中的榕树，才刚踏入那唯有浅浅小草的地面，那大片区域边缘便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魔法阵，一瞬间蔓延开来将一切都笼罩了进去。
加里安看着那已经在一瞬就成形的魔法阵，默然将自己伸出的手收回，突然觉得自己很是无力，虽然是他们的信任催促着瑟兰迪尔作出决定，但是他真的不想让瑟兰迪尔再受到任何伤害了，因为他觉得瑟兰迪尔做的已经足够了。
瑟兰迪尔并没有在意在他身后成形的魔法阵，视线从一开始就没有从榕树上离开过，他的脚步从容优雅，没有带上半分停滞。走到榕树边上，瑟兰迪尔取下自己头上戴着的王冠放到一边的草地上，对着这几人都难以环抱的榕树行了一个礼，然后单膝跪下，伸出手抚上那刻画着岁月痕迹的满是褶皱的枝干，轻轻阖上双眸，纤长的睫毛随着魔法阵之中柔和的微风轻轻起伏。
在那白皙纤长的玉手触上那古老的树干的瞬间，那古老的榕树的枝条轻轻颤抖起来，就好像被人从酣眠中唤醒，一股浅色的光芒从那新绿的叶子上溢出，让这棵苍老的树带上了几分蓬勃的生机。
“孩子，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瑟兰迪尔的心中轻轻响起，让他嘴角绽开一抹浅浅的笑意。
瑟兰迪尔指尖盈上淡色的白色星光，轻声回应道：“是，我来看您！”
“你做好了决定了么？”这本来没有什么情绪的声音中带上了浅浅的笑意，似乎瑟兰迪尔是他很是疼爱的晚辈一般。
“是的，我想和您解除契约！”瑟兰迪尔微微抿紧唇瓣犹豫再三还是将自己的决定说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虽然这个契约本来就并没有带什么约束力，我也早就知道你并不用再依赖我们的力量，但是，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在现在做出这个选择？”那满含着智慧的祥和声音似乎并没有吃惊或是不满，只是平静的发着问，似乎是想要考量一下瑟兰迪尔一样一般。
瑟兰迪尔微微低下头，脸上露出果决的神色：“当时的我承担不起精灵王这个称号带来的责任，所以和您签下契约，想要古木用自己的力量帮助我！是你们帮助我度过难关，所以哪怕到了后来，这个契约于我而言变成了限制我也不愿解除，因为我知道只要我和古森林相联系，就可以用自己的力量保护森林，这算得上我对你们恩情的回报！”
“其实你并不用这么做，孩子，森林的更替是自然的规律之一，生老病死是每个生灵必须经历的历程，哪怕是我，寿命也不会和精灵一般永生不死！”
瑟兰迪尔睁开了双眸，咬住了下唇：“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想保护你们，因为你们也是这个国家的一部分！但是，现在，我发现我保护不了森林，而且，我的理智也在告诉我，我应该将臣民的生命放在第一位，应该将契约解除！以后，这片国土必将遭遇战乱，我已然无法护得这片领土周全！”
“没有关系的，哪怕这片森林变成焦土，也会有新的生机出现，生命便是如此，周而复始，没有结束，也无从去寻找一切的开始！”
瑟兰迪尔抬起头，抚摸过那满是皱纹的树皮，冰蓝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坚决：“您能理解并不能掩盖我的决定是出于私心，所以，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这一件事情了！”
瑟兰迪尔再度阖上双眸，身上闪现出淡淡的光芒，就这么将身上所有的魔力传给了古榕树：“这是这些年来压抑在我体内的所有魔力，我希望它能替我关照现在还没有受到伤害的森林！”
“唉~”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传来出来，古榕树的枝条微微伸出，那柔软嫩绿的枝条好似老榕树的手一般温柔的抚上瑟兰迪尔的额头，“真是个傻孩子呀！你不需要自责，你已经做得够多了！回去吧，回到你的臣民身边去吧！”
瑟兰迪尔轻轻点点头，他不舍的看了一眼这好似他父王象征一般的古榕树，取过一旁的王冠站起身，转身离去。
加里安看着自家精灵王优雅的身影再度在魔法结界的边界出现，立马上前扶上那摇摇欲坠的身子，心下担忧：“陛下，您没事吧！”
瑟兰迪尔摇摇头，轻轻推开加里安的手臂，站直了身体，一点也看不出先前站不稳的样子，就这么错过加里安的身子走上小径：“加里安，今天的政务我已经处理完了，如果还有什么事情，你全权代理，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要来找我！”
“是！”加里安先是反射性的回应了一声，然后忙忙追上瑟兰迪尔的脚步，视线就没有从瑟兰迪尔的后背移开过，他知道先前看见的瑟兰迪尔的虚软绝对不是幻觉，所以他也明白瑟兰迪尔现在一定又在逞强。
心下重重叹了一口气，加里安决定回去后不管有没有重要的事情都不要再打扰瑟兰迪尔了，而且，他觉得这件事情还是先瞒着莱戈拉斯比较好，不然依照那位王子殿下的性格，他肯定会丢下一切跑回来的。
回到寝殿，瑟兰迪尔感觉自己几乎要站不稳了，虚软的双腿踉跄几步终于站稳了身子。
慢慢走到床边，瑟兰迪尔随意将身上的衣物褪去，将自己塞到被子里，泛银的发丝刚刚触碰到枕头便疲倦的睡着了。
被眼前刺目的光芒打扰，瑟兰迪尔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因为魔力的丧失变得虚软无力，似乎连睁开双眸的力气也没有，但是让他感到奇怪的是，明明他还闭着双眸，但是视线却在这白色的光芒中渐渐清晰，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挺拔优雅的身姿，以及齐腰的泛银金发，还有那精灵王独一无二的王冠，无一不在说明，这个出现在他视线中的人便是他自己，幽暗森林的精灵王，瑟兰迪尔！
这是梦么？沉睡中的瑟兰迪尔心下带着些许的疑惑自己问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