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晶素月心

第三十四章  双蛇争斗

    张显宗原本以为，无论严颂声在如何看重他，也不会对他这段过往毫无诟病，上位者多疑，本就是生存之道，可是，他没有想到，严颂声并没有刻意忽略他一时的口误，而是用这样隐晦体贴的方式安抚着他，就好似，他和他之前有的，只是可以毫无理由的全心全意互相信任的爱情一般。

    看着张显宗眉宇之间渐渐笼上一层阴云，严颂声猛然记起那小小的一张纸上的书写的关于张显宗的生平，心下不由得微微一柔，这个小傻瓜，竟是为这些事情而犹豫担心么？

    “不要露出这样忧伤的表情，你的过往，若是想要对我说，我会当个安静的聆听者；若是不想告诉我，我可以当个愚笨的心上人。”搂紧了怀中的人，严颂声少有的说出来一句缱绻的情话，不知为何，只要面对着这个小参谋，他温柔甜腻的话语就随口即来，就好似早已积蓄在心中已久，现在好不容易找到宣泄的出口一般。

    顺应着心头一阵一阵翻涌而上的爱意，严颂声轻轻低下头，吻上张显宗软软的额发：“显宗，我自然是信任你的，所以，以前的事情都翻篇好么？”

    虽然这话说得武断，甚至在外人看来极其不明智，人的本性总是难改的，一个人，既然背叛了第一次，那么，第二次也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存在，这也是为何，自古以来，降臣难以得到重用的缘由。

    但是，在严颂声看来，张显宗这样的人，能够背叛一个人，实在有些难得，这个人的确有着野心野望，但是却是个知恩图报，心狠不下来的存在，那个被他背叛的人，该是把这个人逼到了什么地步，才会被背叛？

    张显宗呆愣愣的看着言辞坚毅的严颂声，那场背叛，在他自己看来，都已经随着时间的消逝，渐渐褪色为忘恩负义的代名词，可是，这个人却说，这一切都可以翻篇，他信任他，只是，信任他这个曾经背叛过人的白眼狼，真的可以么？

    “显宗，你信任我么？”见张显宗一脸的难以置信和惊愕，严颂声的心情一下子便好了起来，这个人总是一副战战兢兢的姿态，似乎，折辱他，伤害他，才是正常的，真的是一个奇特的存在，难不成，在他的生命之中，就没有一丝温暖与光明存在么？被自己隐隐的猜测弄得都有些心疼了，严颂声微微垂下头，鼻尖递上张显宗的鼻尖，轻笑出声间再度重复了一边，“告诉我，你信任我么？”

    信任你么？

    张显宗扪心自问了一下，他，自然是信任他的，因为，他张显宗心甘情愿上的码头、跟的人，便是这位严长官，一个有着绝佳的人格魅力的军人，有着再纯粹不过的灵魂，有着自己永远不会更改的坚持和原则。

    “我信任你。”

    纯色的眼眸之中也被渲染上了几分坚毅，张显宗这话说得分外的干脆，他相信，若是那一天，他成了弃子，也绝对是自己先背叛。只是，张显宗所说的这个信任，只是在上下级之间，却不在两人私下的关系上，爱情这个东西，并没有什么可以依凭的借力，有太多的变数，并不是淡淡凭借一个责任感便可以继续下去的。

    张显宗心想，若是有一天，严颂声不再爱他了，也不过是因为他们的缘分尽了，并不能责怪任何人，也不能有任何的不甘，因为，对方真的是一个好人，是一个他怎么也配不上的存在。

    严颂声自然想不到，只是在转瞬之间，张显宗脑袋里就有了这么多的弯弯绕绕，不过，对方给出的答案还算在路上走，没有超出他的预计，所以，他接着说道：“你既然信任我，那么，我信任你也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不是么？”

    这样偷换着概念，倒是让张显宗原本有些阴郁的内心顿时轻松了起来，他不能赞同严颂声这个逻辑，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体会到这其中隐含的善意，严颂声的意思无非就是说，信任他，和他的过往无关，只是对他的信任的回馈而已。

    到了临县之后，张显宗所担心的陷阱并不存在，他们所面对的只是一个由于分赃不均而气急败坏的匪患罢了，见对方旁敲侧击的要借兵，严颂声只是轻轻嗤笑一声，悠然的坐在上位。

    “原来，这投名状并没有被司令拿下呀，严某可未曾听说，诏安的使臣还有帮忙打仗的义务。”直接将那隐晦的求助点明了出来，严颂声只差没有直接撕破脸皮了，这一路上，他们接纳的污垢也太多了一些，只让他恨不得赶紧和这个哪怕和谈都不忘捡便宜的家伙直接闹掰，好让他的部队活动活动筋骨。

    可惜，对方早就在这乱世之中摸爬滚打了数十年，在如此形势比人强的情况之下，哪里还能真的被严颂声刻意的轻视招惹得不顾大局，和这远胜于自己的兵力对上，自寻死路这种蠢事他可做不来。

    张显宗冷眼看着对方那明显有所压抑的表情，以及那带着几分狰狞的笑脸，嘴角微微下压，阴阴沉沉的开了口：“连熟知这山口关隘的司令大人都畏缩不前，不敢这山中的匪患正面对上，我们严长官带着部队，千里迢迢，远道而来，又哪里来的精力面对本地的两大地头蛇之一？司令大人，还请您体谅我们严长官，体谅我们这些做下属的。”

    见对方旁边的副手都插了话，还说得如此的冷嘲热讽，自诩天不怕地不怕的煞星司令着实有些恼火了，他觉得，既然他已经投加了降帖，那么，小小的提出一些要求，难不成还很过分了？

    “显宗，不要多话。”严颂声自然是满意张显宗的帮腔的，只是，他也清楚，现在他们毕竟在对方的地盘之上，还是需要斟酌行事的，不过，由张显宗把话说在前头倒也不算错，所以，他很是严厉的皱了皱眉，训斥了张显宗。

    嘴角抖了抖，对方显然被这上下级的一唱一和弄得有气没出发了，倒是也不再藏着掖着了，直接说道：“严长官，倒不是我心疼自己的势力，不愿意损兵折将，只是，我和这个土匪头子兵力差不多，实在没有必胜的把握。我虽然清楚山里的防线和机关，但是却从未去过他的老巢，所以，哪怕想要硬碰硬，也找不到对家呀！”

    严颂声倚靠在主位之上，军帽宽大的帽檐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的脸庞，他伸出一只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椅面，那轻响打破了对方话语结束之后的静默，然后慢慢抬起头，透过帽檐的弧度看向对面一副焦急期待模样的小小军阀，轻轻一笑：“司令如此坦白，严某自然也不会让你太过失望不是？只是，正如我身边的张参谋所说的一样，我们这一路上也算是风尘仆仆，尚还休整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