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晶素月心

第二十六章  心思已许

    对于严颂声话语之中的意思，张显宗也或多或少有所理解，他虽然没有赶时髦和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但是这样的故事他却听过不少，若是一场感情开始得突然，而两人却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除了无疾而终之外，就只剩下今非昔比，惨淡收场。

    在这乱世之中，一步登天再正常不过，拥有了相对的地位，就需要想陪衬的物件，美貌娇俏的夫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了军阀们竞相去争取的陪衬品，甚至于，那些眼高于顶的乱路子军人，为了得到一个美名远扬的女子的青睐，还会矫情的进行一场郎才女貌的花前月下。

    不过，这样镜花水月的爱情最终的下场却都不好，军人毕竟是军人，不可能能够体贴到女子细腻的内心，而作为雄霸一方的军阀，也不可能将一生的感情托付在一个容颜渐渐不再的女子身上，往日的神仙眷侣变成两看相厌的怨侣，便成了那个圈子津津乐道的话题。

    见张显宗在他说完话之后一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沉闷表情，严颂声想要将态度放和软一些，再好好和对方谈谈，却又觉得，如果，在两人的对峙之中，总是他退一步，这段感情也是不大可能长远的。

    虽然这段感情开始得莫名其妙，连严颂声自己也只知道，他对张显宗有那么一二分喜欢，但是，他是真的想要呵护这微微亮起的爱情之火，这个人，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都很合他的口味，拥着张显宗的时候，他的心总是满满的，似乎找到了什么一直在寻找的珍宝，可是，他同样也是骄傲的，张显宗并不难懂，但是他却着实看不明白他对他是否有等同的心意。

    在这场爱情的博弈之中，总是他在主动，在争取，在退让，让他张显宗，却似乎一直在避让，在退缩，在无视，饶是他本着极大的激情，也被冷置得差不多了。

    抬眸看见严颂声眼眸之中又一次浮现的失望之色，张显宗一时之间也绷不住脸上的完美伪装了，这算是什么意思，是的，在这段感情之中，他也许的确付出得不够多，但是，他的心意比之严颂声只多不少，他无比清楚，在严颂声的心里，他永远比不上所谓的信仰和忠诚，正因为如此，他才必须在每次选择之时，将自己定义为必须退让的一方，不想让严颂声有半分的为难，可是，就算他这么做了，还是只会让严颂声失望...

    “那要我怎么做，你才满意？”心口一阵阵发痛，张显宗张张嘴，却只能发出低哑轻微的声音，就和严颂声不懂他一样，他也不懂严颂声，他不明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们之间不会出现新的隔阂，为何却往往事与愿违。

    “什么？”严颂声也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所以，当张显宗质问他的时候，他并没有听清那低沉的声音，但是，他却抓住了张显宗带着疲倦的话尾，心下不由得微微一滞，他觉得这句话应该很重要，于是便连声追问道。

    张显宗抬眸看了严颂声一眼，转过身，握紧自己身侧的手，只是过了这一会儿，他已经可以稍微控制自己有些失控的情绪了，轻轻合上眼眸，淡漠的问道：“无论我做什么，都不如你所愿，那么，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满意？”

    若是没有前面那一句微不可闻的话语，直接对上这冷冰冰的莫名质问，严颂声也许会被激起更深一层的话语，但是现在，在这个当口，严颂声心下却升起了几分怜惜，冷静下来的他可以看见张显宗身侧紧握着的手，几乎是在一瞬间，他总算弄清楚了张显宗所有的举动的根本意图，不由得觉得这个死心眼的小家伙又是好笑又是可爱。

    目光掠过那僵直的后背，严颂声微微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握住张显宗的右手，将那关节都绷得发白的五指一根一根掰开轻轻揉捏，抬眸对上张显宗有些惊讶失神的眼眸，这双纯色的眼眸褪去所有的伪装色显得格外的好看，纯澈而无辜，满满都是自己的身影，不由得微微一笑：“伤心了么？”

    “伤心？”张显宗微微低下头，长睫半掩住眼眸，伤心，自然是伤心的，但是却不失望，他比他所知道的还要了解严颂声，正是因为知道严颂声为何会生气，他才会感到无奈，他和他都是在为彼此着想，却彼此都无法认同，他不想让严颂声总是表现出一副保护者的姿态，把他摆在一个需要照顾的位置；而严颂声也不希望他总是以一副界限分明的公事公办的态度处理他面对的事情。

    见张显宗已经用表情回答了自己，严颂声心下微微一柔，这个人还真是神奇，一句话能让他火冒三丈，一句话又能让他怜爱不已，他伸出手捏捏张显宗唯独还有着几分肉感的脸颊：“相信我，好么？若是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需要你亲自出来划清界限，稳定局面，我这个长官，是不是太没用了一些？”

    严颂声的温柔，对张显宗来说，是一种足以致命的毒药，张显宗顺着脸上的力度微微抬起头，正对上严颂声深邃的眼眸，轻轻点了点头，的确，哪怕他不出面，严颂声也可以把一切都处理好，他是该相信他的。

    虽然没能看见张显宗独自工作的样子，但是却让两人之间的隔阂减轻了几分，严颂声觉得这一次倒也不亏，伸出手撩起张显宗软软的额发，附身吻上那光洁的额头：“第二天了。”

    被严颂声突然的亲昵举动弄得脸上一热，张显宗身子微微一僵还是有些不大适应这种亲近，却又听到了那倒计时一般的“第二天”，猛然记起自己还有这个最关键的问题没有想清楚，猛然抬起头看向严颂声，眼眸微微一柔，其实，这个答案，早就在他的心底了，只是他一直不愿意去触碰而已，其实，他之前的那些顾虑不是没有道理，可是，哪怕严颂声和他没有办法走到最后，起码他尝试过了，也就不会后悔了。

    “严...颂声。”嘴唇微微抖动，张显宗犹豫良久，才将长官换做了更加亲近的称呼，他咬咬下唇，第一次伸出手握住了严颂声的手背，“我，自是，愿意的。”

    嘴角的笑意浓郁了几分，严颂声翻手握住张显宗那小上一号的白皙的右手，轻轻握着送到嘴边，低下头很是绅士的吻上那纤细的无名指，这种回答自然是他唯一接受的可能，不过，他的确没有想到向来都是犹豫不前的张显宗，会这么毅然决然的答复了他，那双眼眸之中带上了几分决绝，似乎这短短的话语已经倾尽了他一生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