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晶素月心

第十章  学语与学步

    抬手帮张显宗擦去嘴边的血渍，秦明看着那双专注的看着自己的黑眸，轻轻一笑，突然想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轻声说道：“不要叫我主人，叫我，秦明。”

    可是，出乎秦明的预料，张显宗先是懵懂得看了他一眼，然后才刚刚发出一个“秦”便闷哼了一声，抱着脑袋在床上缩成一团，刚刚有了几分血色的小脸泛起了几分苍白。

    秦明上前把人环在自己的怀中，只是刚刚抬手触上张显宗抱着头的手背，便见张显宗身子不再颤抖，反而呆愣住了，半晌才傻乎乎的放下手，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眸之中还带着几分对之前疼痛的后怕，黑亮的眼眸之中带上了一层雾气，就像是被遗弃的小狗，不吵也不闹，呜咽几声就足以楚楚可怜。

    “主，人。”似乎是明白了过来，张显宗不再尝试用其他方式称呼秦明，还是捡起了最初的称呼，他，似乎，只能称呼，主人为主人。

    心下微微惊叹这血契限制能力的专断冷酷，秦明也不为难张显宗，不过，他打量着怀中抬头看着他的张显宗，心下还是有几分疑惑，张显宗看上去神智上面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举动上却一直带着几分懵懂，理解能力与反应能力也有些慢，难不成真的在智商上有所缺陷？

    “显宗，这样叫你可以么？”秦明还不太能确定张显宗的真实情况，话语中学术性的带上了极其生硬地哄孩子的语气，陪着他那张严肃凛冽的冷脸，实在别扭极了。

    好在，能看见这样一副面容的人，只有张显宗，而他，也完全不觉得秦明的样子奇怪，反而因为血契的原因能感知到秦明藏在话语之中难得的耐心，立即点点头，殷红的唇瓣也带出一个堪称纯良无辜的笑容。

    “显宗，你还记得以前的事情么？”秦明伸出一只手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一个本子，一支笔，然后轻声问道。

    张显宗还不怎么会说话，但是他的确智商没有问题，只是因为是刚刚醒来，意识还没有完全从百年的沉睡之中恢复过来，所以，他很是有逻辑性的将自己所记得的全部的事情断断续续的都告诉了秦明，还会时不时伸出手指上秦明书写下来的条款，特意补充说明了一下。

    长长的一段话说完，张显宗觉得有些渴了，他先是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拉拉秦明的衣袖，小声说道：“主人，好渴。”

    秦明下意识愣了一下，他看看张显宗那双微微抬起盛满了华光的漂亮眼眸，轻轻笑了笑，这有什么好吃惊的，显宗是活尸，有心跳有呼吸，和普通人看上去没什么分别，会渴会饿也属正常。

    秦明合上本子插上笔放在一边，然后松开环在张显宗腰上的手，率先下了床，原本他是打算端水过来，但是一想到自己还不知道张显宗能不能自如行走，便停下了刚刚准备迈出的腿，转过身子对上坐在床上的张显宗：“可以，走路么？”
  
    张显宗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可以做到什么程度，毕竟，他还记得，在第一任主人的身后，他总是控制不好这具躯壳，而每当那个时候，主人便会用一种带着浓重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撑起身子，赤裸的脚挨上微凉的木地板，张显宗试探性的站了起来，然后朝着秦明的方向迈出了第一步，一个重心不稳，踉跄了几步，直接栽到了秦明刻意上前了一步的怀中。

    握住那只比自己的手稍小一些的手，秦明带着张显宗来习惯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好在，张显宗只是刚开始不知道怎么掌握平衡，所以，只不过三两步，他便可以自如的行走了。

    为张显宗倒上一杯水，直接递到他的手里，秦明坐着看着小口小口喝着水，还在刚开始的时候小小的呛了一下的张显宗，莫名有了种自己捡回来一个孩子的感觉，虽然他心中也明白，张显宗并不是孩童，只是一百年的沉睡让他思维和行动都有些断节而已。

    心下想着面前的人在现代还是一个黑户，秦明觉得，且不管以后张显宗会不会出去，首先便应该把身份问题解决，好在国家的政策上还是比较亲民，这样的三无人员，还是有上户口的可能的，只需要他作为监护人向局里的相关部门提交申请便可以了，至于后续复杂的过程，自然也得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来。

    学术性的研究了让张显宗相对正常生活的可能性，秦明觉得倒也不错，这个身份，是他赐予他的，这份自由与约束，也是他赐予他的，还真是让人感到愉悦呢。

    抬手揉了揉张显宗软软的发丝，虽然自己本身也不爱说话，但是秦明还是主动轻声和张显宗交谈着，一问一答之间也算是帮张显宗练习了说话。

    看着张显宗的话语渐渐变得流利起来，秦明心中涌起了一丝成就感，他想，不同于之前的术士，他用血契唤醒张显宗之后，张显宗可以说话，也可以很好的控制身体，是不是说明，他对他的情感，已经很深了？

    “显宗，你还记得之前主人的模样么？”不知为何，秦明还是有些在意，想想两人之间也了解得差不多了，终于问出了这个他一直很在意的问题。

    张显宗摇摇头，握着玻璃杯的十指不自在的动了动，眼眸之中晕染了一丝惊慌无措，似乎是又记起自己被主人封在棺材里的事情：“从我和主人之间的血契断开之后，我就渐渐忘记了他的模样，和他一起经历的事情还记得，但是那张脸却记不起来了。”

    秦明可以完全掌控张显宗的情绪波动，所以，他也没有忽略张显宗提到前任主人时那一丝的恐慌与害怕，心下微微一柔，一百年的死寂，的确足以把任何正常人逼疯，好在，那人还给张显宗留了一个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