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晶素月心

第六章  针锋相对

    听完了手下冗长的报告，张显宗气色明显难看了许多，嘴角带上了几分失血的苍白，额角也浸出了些许的汗意，强撑着站起来的身子摇摇欲坠。

    早就习惯了自家长官那瓷娃娃一般的身子，副官忙不迭上前扶住那虚软的身子，却看到了那腰腹部渗出的血色，顿时紧张起来：“司令大人，您受伤了，我这就去找医生过来。”

    “咳咳，慢着。”反手拽住副官的胳膊，张显宗眯了眯眼眸，强忍住腹部的疼痛，“我没事，只是伤口崩开了，你扶着我去休息室重新包扎一下就行了，记住，这件事情，除了你和我，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是，只是，司令大人，您这身子可经不起您这么折腾...”副官听了这话，也只好转过身重新扶住张显宗，话语之中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担忧与埋怨，他是一直跟在张显宗身边照顾他衣食住行的副官，最得张显宗的信任，也最清楚他的身体状况。

    慢慢揭开那单薄的衬衫，副官现在才发现，似乎，这件衣服并不是他们司令大人的衣服，再看看那已经缝合好的伤口，不由得皱皱眉，一边取过酒精和绷带帮张显宗处理伤口，一边问道：“司令大人，您这是受了枪伤又被人救了？”

    张显宗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苍白的唇瓣弯出一抹弧度：“那人你应该也知道，便是那日日送帖过来的国民革命军的军官，我猜想了无数可能，却独独把这个最正常的可能性给遗漏了。”

    “这便是您答应见他的原因么？司令大人，这个南方的势力想要插足我们北边，还大言不惭的说要收编，您何必给他这个颜面？”副官想想他第一次收到帖子的时候心中的不忿，不由得有些恼怒。

    张显宗轻轻一笑，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腹部和肩膀上的伤口，伸出手狠狠拍了一下副官的脑袋：“你自己好好想想，想不出来为什么，就自己去了这军帽，回家买几亩田过你的安生日子去吧。”

    副官摸摸脑袋，低下了头，其实，既然他可以坐到这个位置，那么，就不可能看不出来张显宗的深意，但是，这并不能抵消他心中的不甘：“属下自然明白，司令大人是说权力一统是大势所趋，这南方的势力既然敢放话，自然是有相应的实力，可是，屈居人下哪有现在自在，更何况，司令大人您身体这几年一直都没有好转，是根本不可能去了兵权之后随军的呀。”

    张显宗听了这话点点头，一边漫不经心的扣好扣子，一边提点到：“所以，这就要看那位严长官可以拿出怎样的筹码了，至于我，只要能给你们找一条更好的出路就足够了，这具残躯还是早早退休吧。”

    说完这句话，看着副官一副感动得要哭出来的样子，张显宗不由得失笑：“你这副样子，若是被弟妹和侄儿看见，还不被吓死，好了好了，退下吧，记住，三天之后，带着那位长官直接到司令室来见我。”

    “是，属下告退。”副官站起身行了一个军礼，然后离开了。

    等那扇门慢慢闭合，张显宗撑起身子躺在休息室的床上，难耐的喘了一口气，三天，果然还是太短了么，到时候，以这种姿态去谈判，还真是不占上风呀。

    轻轻阖上眼眸，张显宗放任自己紧绷的心神慢慢松开，突的，眼前闪过严颂声含笑的眼眸，不由得吃了一惊的睁开了眼眸，抬起手捂住胸口，慢慢平息那些许的凝滞感，嘴角不由得带上了几分苦涩，他自己竟然都没有发发现，不过短短的几天，严颂声的容貌已经深深镌刻进他的脑海，无论是浅笑的嘴角还是冷冽的深邃眼眸，都如跗骨之蛆挣脱不了。

    张显宗不知道，这算是得到相仿的对手的激动，还是被同样是军人的存在震慑心神之后的心魔，他只知道，也许，从他们见面起，他便再也逃不开严颂声这三个字了，但是，他还是愿意把自己的军队交到他的手里，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惺惺相惜吧。

    三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张显宗离开之后的第三天，严颂声带着自己的副官径直前往了文县的司令部，果不其然，那个前些时候总是不耐烦的副官竟然态度极好的带着两人直接进入了司令部。

    副官抬起手敲敲司令室的大门，抬声道：“司令大人，严长官已经带到了。”

    “请他们进来吧。”一声极其清淡的声音钻入严颂声的耳帘，让他嘴角带上了一抹浅淡的弧度，果然是他。

    副官推开门，微微弯了一下腰身，左手摊平作出一个请的姿势。

    严颂声摘下军帽，含笑对着这个长相憨厚的副官点点头，带着自家少了几分稳重气势的属下走了进去。

    严颂声抬眸看去，只见，在司令室一侧的沙发之上坐着一个人，身着一身笔挺华丽的带着极重西方意味的军装，显得身姿修长，带着五色星的军帽之下是一张雪白的小脸，唇色还是带着几分苍白，真是那个所谓的章耀祖。

    “张司令还真是瞒得严某甚苦呀！”严颂声原本就不吃惊，只是在这种形式之下，他自动拿出谈判的专有态度，话语之中带上了几分客套和说笑。

    张显宗轻轻一笑，伸出手示意两人坐下，然后才慢悠悠的开了口：“彼时，张某实在不知严长官竟然是国民革命军的特遣队队长，不得不出此下策，还请严长官见谅，不要怪罪张某人，迁怒在今天的谈判才好。”

    看着张显宗完全不同于之前的态度，严颂声心下一下子不是滋味起来，他摆摆手：“马当先，你先退下。”

    不知为何自家长官变了主意，马当先倒是也不含糊，立刻站起身子退了出去，还十分识相的帮两人关好了门。

    严颂声看着那道厚重的门扉关了一个严严实实，不由得冷着脸站起身子走到张显宗的面前，瘦劲的腰身微微下弯，把张显宗整个人笼罩在自己的影子之下：“张司令不必说这些客套话，直接开门见山便可。”

    第一次被人如此强势的对待，张显宗有些不悦的皱起眉，他抬手准备推开严颂声，却被那人扣住了手腕，不由得声音有些发冷发沉：“这便是你来谈判的诚意么？”

    严颂声最听不得这种咄咄逼人的语气，一下子也火了，他扣着张显宗的手腕想要把他直接扯起来，却带得他闷哼了一声，不自主的放轻了手上的力度，低头看向那张冷汗淋淋的苍白脸庞，这才记起来他右肩还有伤，只是那军装似乎很是繁复，看不出来那处是不是又流血了。

    见严颂声虽然放轻了力度，但是还是不准备松手，张显宗也知道形势比人强，不自在的挣了挣手腕放软了几分自己的态度：“请放开，毕竟，你今天应该不是来打架的吧？我答应见你，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军权我可以交出来，只是，我还有一些顾虑。若是严长官可以帮我解决这些顾虑，一切都好说。”